胡晋婷，马 萍，陈 瑶，徐春肖
(成都中医药大学，四川 成都 610075)
【摘要】衣原体是一类真核细胞内寄生的原核细胞型微生物，感染人体可引起沙眼、结膜炎、泌尿生殖道及呼吸道炎症等相关疾病，且与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和高脂血症等也有不同程度相关性。由于衣原体自身发育的特点与抗生素的滥用等，近年来衣原体耐药现象也相继增多。中药作为有效的抗菌药物，对衣原体感染的抑制及与衣原体感染有关的相关疾病和症状的改善有明显作用。现就单味中药、中药组方、中药提取物在体外抗衣原体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关键词】衣原体；中药；综述
衣原体(chlamydia)是一类严格真核细胞内寄生的原核细胞型微生物，具有独特的发育周期及独立的酶系统，能通过细胞滤器，其在宿主细胞内生长繁殖时表现为两种不同的形态：具有感染性的原体(elementary,EB)和繁殖型网状体(reticulate body,RB)。原体在宿主细胞外较为稳定，其强感染性能诱导机体产生特异性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引起沙眼、结膜炎、泌尿生殖系统感染及呼吸道炎症等急性或持续性感染等疾病，同时与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和高脂血症等有不同程度的相关性[1-2]。在衣原体的多种种属中，沙眼衣原体(Chlamydia trachomatis,Ct)、肺炎嗜衣原体(Chlamydophila pneumoniae,Cpn)、鹦鹉热嗜衣原体(Chlamydophila psittaci)和兽类嗜衣原体(Chlamydophila pecorum)可对人致病，临床中又以前两种最为普遍。近年来抗生素的滥用和使用不当造成的耐药性，以及衣原体独特的宿主细胞内依赖性的发育周期，致使衣原体持续性感染增多。有研究表明，在Ct感染的细胞中加入青霉素可抑制RB向EB转化，从而阻断衣原体的发育周期，但对衣原体自身DNA的复制无抑制作用[3]。因此选用新的有效药物对抗衣原体感染至关重要，大量临床试验表明中药及其活性成分对衣原体感染导致的临床疾病有治疗及改善的作用[4-6]。体外研究也证实了单味中药、中药组方及中药提取物良好的抗衣原体作用，为临床指导用药和实验室新药的开发使用起到了帮助，现就中药体外抗衣原体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单味中药抗衣原体的体外研究，主要集中于清热解毒、利水泄热的中药对Ct的作用。李建军等[7]将12味利水中药作用于患者泌尿生殖道提取的Ct，发现瞿麦、茯苓皮、猪苓、茵陈的最小抑菌浓度(MIC)值均<2 mg/mL，表示Ct对其有较高的敏感性，对金钱草、淡竹叶、防己和泽泻则有中度敏感性。其后续研究清热中药中，金银花、秦皮和紫花地丁的MICs值均<1 mg/mL，抑制Ct作用较强，并同时测定了黄连、胡黄连、黄芩的最低杀菌浓度(MBC)分别为1.425 mg/mL、4.46 mg/mL和23.45 mg/mL，且随着中药浓度增加，包涵体体积和数量逐渐减少、减小，最后消失；白头翁、玄参、大青叶、知母在体外也均有不同程度的抗Ct活性，但活性较弱[8-9]。也有实验表明，生大黄、黄连、炒黄芩、苦参、鱼腥草、蒲公英对Ct有体外抗性，其中又以黄连的作用最强，其半数有效浓度(IC50)为0.04 mg/mL，MIC为0.08 mg/mL[10-11]。八正散作为清热利湿的主要代表方剂，常被用于尿道炎的临床治疗[12-13]，黄敏等[14]对其组方内单味中药及7味清热利湿药的研究也证实了生大黄、黄柏在体外有较强的抗Ct的活性，栀子、瞿麦在最大无毒浓度(TD0)时孔内沙眼衣原体包涵体数目明显减少、体积缩小。除清热解毒类药物以外，活血化瘀中药如丹参对Ct感染引起的输卵管阻塞、积水等也有明显抑制作用[15]。
中药组方抗衣原体活性的体外研究相对较少，研究发现当尿路清合剂的浓度达到50～200 mg/mL时，能显著减少沙眼衣原体包涵体的数目，且随着中药浓度的升高，包涵体体积减小、数量逐渐减少，最后消失[16-17]。在对Cpn感染模型的大鼠实验中，运用清热合剂的治疗组大鼠血清以及肺泡灌洗液的IL-1β、IL-6、TNF-α的含量较对照组均明显降低，可见清热合剂可以从减少肺组织炎性细胞因子的分泌，来保护Cpn对肺部的损伤[18]。吴辉等[19]在Cpn感染致家兔动脉粥样硬化的实验中，用黄连解毒汤与阿奇霉素做比较，发现高剂量黄连解毒汤组(2 g·kg-1·d-1)与阿奇霉素组都可以降低主动脉TNF-α的表达，减轻其病理损害，但黄连解毒汤组血清Cpn特异性IgG抗体(Cpn-IgG)阳性率用药前后对比则无显著性差异。同时，清热益气方对Ct感染的宫颈炎与强力霉素的疗效相当，其机理可能与增强了人β防御素-2(hBD-2)有关[20]。
黄芩苷作为中药黄芩的有效成分，在中药提取物抗衣原体的体外实验中研究较多。将黄芩苷作用于经Cpn刺激的血管内皮细胞，可见由Cpn感染所引起的细胞浆中的大量空泡消失，包涵体数量较阿奇霉素对照组明显减少，表明高剂量的黄芩苷(0.48 g/L)有抗Cpn和保护细胞的作用[21]。也有研究发现在Cpn感染的动脉粥样硬化小鼠的实验中，黄芩苷高剂量组(50 mg·kg-1·d-1)、低剂量组(25 mg·kg-1·d-1)均能有效降低高胆固醇合并Cpn感染所致的IL-10水平的升高，而阿奇霉素无此作用，在减轻小鼠主动脉斑块损害程度的效果来看，也以低剂量黄芩苷疗效最佳[22]。解晓霞等[23]、邝枣园等[24]在对黄芩苷的研究中发现，黄芩苷可降低Cpn感染后内皮细胞分泌的CD54、CD106、TNF-α、IL-8和sCD54的表达，从而减轻Cpn引起的组织细胞炎症，对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鞘氨醇激酶(SK)是一种能催化鞘氨醇转化为1-磷酸鞘氨醇(S-I-P)的重要激酶，而S-I-P与细胞的迁移、增殖、凋亡及钙离子的内流和黏附因子的表达有密切的关系。邝枣园等[25]研究发现，先将黄芩苷预作用于细胞4 h后，再与Cpn共同作用2 h，与模型组比较其SKmRNA表达下降，有显著性差异。TOLL受体(TLRs)参与脂多糖的信号识别，Cpn能通过TRLs促进人血管平滑肌的增殖来影响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有研究表明，将高剂量的中药黄芩苷(0.48 g/L)作用于Cpn感染的ECV-304细胞，与模型组相比，可明显降低TLR2蛋白的表达；并且在感染Ct的小鼠宫颈组织中，黄芩苷也能有效降低其TLR2和TLR4的mRNA表达，减低TLR2和TLR4的蛋白含量，与常用西药阿奇霉素相比，体外抗菌效果无显著性差异[26-27]。黄芪多糖是从中药黄芪中提取出来的多聚糖，是黄芪的有效成分之一，费霖莉等[28-29]研究发现，将黄芪多糖作用于生殖道Ct感染的小鼠，用ELISA法检测小鼠血清中脾(胸腺)指数和IgG水平，发现黄芪多糖组明显高于对照组，生殖道脱落细胞Ct培养结果黄芪多糖组阳性率也明显降低，包涵体数明显减少；其进一步研究将黄芪多糖作为沙眼衣原体重组外膜蛋白(rMOMP)的佐剂，对生殖道感染Ct小鼠的免疫保护作用明显优于单一rMOMP，表明黄芪多糖对Ct感染的小鼠有免疫增强的效果，且中浓度的黄芪多糖免疫增强效果优于低浓度组和高浓度组。中药大黄提取物芦荟大黄素、大黄素、大黄酸和黄柏提取物盐酸小檗碱均有较强的抗Ct活性，同时大黄酸与芦荟大黄素、大黄酸和大黄素联合使用时有协同抗Ct活性作用，FIC值分别为0.38和0.50，且小檗碱还可拮抗Cpn感染诱导的内皮细胞迁移，对减少病理性血管新生和增强粥样斑块稳定性有抑制作用，其机理可能与小檗碱下调PI3K表达记忆之PI3K的活化有关[30-31]。有研究表明，人宫颈癌Hela细胞在感染Ct后随着时间的延长，CT703、CT259基因及蛋白的表达量未出现明显变化，说明持续感染状态下，沙眼衣原体在宿主细胞内处于休眠状态，维持无感染性的网状体生活相，以保护沙眼衣原体的活性,将中药冰片提取物作用于Hela细胞，Ct基因CT703、CT259蛋白的表达水平则逐渐降低，可见冰片提取物能够协助宿主免疫系统清除因持续感染而逐渐增多的沙眼衣原体网状体，从而有效阻止沙眼衣原体所导致宿主细胞、组织损伤发生疾病[32]。
衣原体作为临床常见致病微生物，可引起沙眼、结膜炎、泌尿生殖系统感染及呼吸道炎症等急性或持续性感染等疾病。国外研究发现，Ct感染能使HIV更容易通过黏膜屏障，同时增加HIV在靶细胞中的表达从而加大HIV感染所造成的风险[33]。此外，Cpn感染作为新的危险因素，与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高脂血症、肺癌的密切相关性近年来也受到广泛关注[34-35]。衣原体的感染常呈隐性，而临床的主要治疗也以抗生素为主，由于易产生耐药性导致疗效不佳、迁延不愈，新型药物的研发与使用迫在眉睫。中药抗菌抗感染的作用已得到试验及临床的广泛证实，中药制剂治疗临床衣原体感染的泌尿生殖道疾病也取得了较好的疗效。在体外实验中，许多单味中药、复方及中药提取物具有明显的抗衣原体活性，并能通过调节各种细胞因子来有效抑制衣原体引起的动脉粥样硬化。有研究表明，包涵体作为衣原体独特发育周期中的一种形态，由宿主细胞包裹同时植入自身蛋白，能促进衣原体对宿主细胞的黏附并参与其免疫逃避等过程，而Ct包涵体膜蛋白Cpn0147还能诱导单核细胞分泌TNF-α和IL-8造成组织的炎性损伤[36]。中药栀子、瞿麦、黄连、黄芩等对衣原体包涵体也有明显抑制作用，可有效减轻衣原体感染症状及缩短病程。中药抗衣原体的体外研究还相对较少，但其有效性已经为接下来的实验研究打下良好基础，为临床用药及新的药物筛选指明了可行的道路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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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作者：马萍，女，mmpp@vip.sina.com
【中图分类号】R28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1851/j.issn.1673-1557.2017.01.004
优先数字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51.1688.R.20170111.1605.017.html
(收稿日期：2016-06-06)